学科带头人的8大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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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川(山西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研究中心，太原，030006)

　　一个学科能否发展壮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学科带头人的修养。一个能够带领学科群体共同奋进的学科带头人，担负着制订学科规划、建设学科梯队、培养人才和促进学科发展等众多任务。以下所述学科带头人的八大任务是笔者在长期的自然科学研究和学科建设中的一些心得体会，与读者分享。

　　一、定方向

　　凝炼和逐步形成明确的、有特色的科研方向是学科带头人的第一要务。科学研究可划分为两类：一类是理论研究，即顶天，另一类是应用研究，即立地。顶天立地就是指创新和产业化。理论研究要具有科学性、创新性，应用研究要具有实用性和可行性。要注重学科交叉，体现特色，自主创新，注重应用。

　　科学研究如同人生，有许多因时、因地、因人而异的变数，但确定方向后不能动摇，否则科研就像无根的浮萍，飘飘荡荡。科研的道路是曲折的，要注意大战略管小战术，大目标管小目标，大道理管小道理，要看大势，算大账。不要为一时一地得失而不快。

　　做学问不能随大流，稀缺的才是珍贵的。钻石使用价值很小，却能换到大量物品。科学研究就是要讲特色，讲优势，充分发挥研究特色和比较优势，才能长久立业。学之须精, 不精则无名;为之须恒, 不恒则无成。

　　科研方向的选择与具体的科研题目选择密切相关，要集中精力做与自己科研方向一致的科研题目，不要随波逐流，见项目就申报。科研题目的领域确定后，科研选题还要注意两个方面：一是大题小做，即起点高，看得远，有内涵;二是小题大做，即研究要做深、做透、做好。选题立项的总原则包括：三新、三高、三低、三效益、三方便。具体如下：

　　三新：新原理(科学)、新技术(技术)、新仪器(应用)

　　三高：高科技(依托)、高管理(保证)、高收益(目的)

　　三低：低投资(风险小)、低周转(资金利用率高、短平快)、低污染(可持续，利天、利地、利人)

　　三效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环境效益。

　　三方便：生产方便(设备、工艺、管理)、营销方便(运输、贮存、宣传)、使用方便(操作、理解、得到)

　　二、筹资金

　　筹集科研经费是学科带头人的第二大任务。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科学研究离不了经费支撑。国外名牌大学的大教授需要花不少时间用于宣传学科，筹集经费。科学研究非雪中送炭，乃锦上添花。产出标志性的成果对于学科建设具有重要意义，而经费的多寡和教授的知名度在一定意义上影响了成果的质量。经费多、知名度高的教授或研究机构往往会获得更多的经费和更高的知名度，而经费少、知名度低的教授或研究机构有可能因为运营不善而走向终结。这如同《圣经》马太福音中所说的，“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馀。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任何个人、群体或地区，一旦在某一方面获得成功和进步，就会产生一种积累优势，就会有更多的机会取得更大的成功和进步。

　　三、建团队

　　学术团队包含四个重要因素，即学术带头人、团队成员、团队目标、团队微观宏观环境。团队人才建设中，培养是基础、引进是加强、稳定是关键。要着力培养后备人才、引进急需人才、稳定现有人才。团队核心成员的数量理论上5人左右为最佳，他们应能力匹配，角色互补;目标认同，行动协调;责任明确，评估公平。大家对共同的目标和任务做出承诺，并努力建设一种民主、团结、协作、负责、信赖的团队文化。

　　学科带头人应努力建设团队、发展团队、呵护团队、引导团队。在团队的大目标下，要容许大家有不同的选择方向，力保各子方向有理想的归宿，使各子方向各得其所。内因与外因的变化都可能引起团队的发展或解体。学科带头人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发现、把握、疏导、化解团队内部与外部的矛盾，使之和谐可持续发展。

　　几根木材在一起会越烧越旺，若将一根抽出，放在一边就会熄灭。团队也是生产力，它呵护着其中的每一个成员，并使人人受益。老师从其他老师或学生那里得到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学生们相互间学到的东西比从教师那里学到的东西还多。其它团队建设的杂想如下：

　　1.“王”字对团队建设的启示。“王”字有四划，每一划都不可或缺。若缺失第一横，则“王”字变为“土”字，土里土气，缺少战略之道;若缺失第二横，则“王”字变为“工”字，领导变成工人，什么事情都亲自“工”作，无领导之范，缺少策略之术;若缺失第三横，则“王”字变为“干”字，任何事亲力亲为，埋头苦干，只拉车不看路;若缺失中间一竖，则“王”字变成“三”字，一团散沙，无凝聚力。中间一竖代表着政策法规和规章制度，它能把三横连接在一起，形成完整的“王”字。

　　“王”字从结构顺序上看，第一横在上为“天”，属人与自然的范畴;第三横在下为“地”，属人与社会的范畴;第二横居中，天地之间为“人”，属人与自己的范畴;中间一竖为“道”，属规律法则。“道”把天地人三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无道必亡，有道必生。

　　2.中国共产党有三大法宝，即党的建设、武装斗争和统一战线。这三大法宝同样对我们搞团队建设具有启示意义，即团队建设有三大任务：凝聚队伍、前沿竞争和合作交流。

　　国家建设有三大主题，同样团队和个人发展也应有三大主题，联想对比如下： 国家三大主题：改革--发展--稳定

　　团队三大主题：优化--进取--团结

　　个人三大主题：修养--奋斗--平安

　　四、用人才

　　学科带头人要知人善用。人无完人，孰能无过。高山必伴深谷，知识分子的才能越卓著，其毛病往往也越突出。学科带头人成功的关键在于他能否用好人才，即能否把大家的力量和能力聚集起来。用人优点，避人缺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用好人才的前提是善于发现人才，团结人才，培养人才和组织人才。智者借势而行，成大事的人，以多选助手为第一要义，力戒单打独斗。使用人才首先要使用青年人才，青年是科技进步的生力军，自古英雄出少年，诺贝尔奖等获得者多数是青年科学家。

　　五、鼓干劲

　　学科带头人要关心团队中每位成员的发展，并能使他们鼓足工作干劲，这也是学科带头人为人民服务的具体表现。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是人的需求，需求的内涵是名利和兴趣，名利和兴趣是人们参与工作的原动力和前提。熙熙为利来，攘攘为利去，无利不起早，需求定乾坤。生存和好奇是成功的两个起点，形成了两条成功的途径，并在欲望上会合，如下所示：

　　成功。g力量g兴奋g热爱g欲望g兴趣g好奇

　　成功。g力量g兴奋g热爱g欲望g名利g生存

　　科技工作的动力有好奇心、责任心和功利心，其中好奇心是为科学而科学，责任心是为国家和人类进步而研究，功利心是追求个人的发展，遵守社会契约。总之，我们一切思考与实践的前提皆源于需求，兴趣是最高意义的精神需求。失去了兴趣人生便失去了最大的乐趣，将无所事事，一事无成。失败与成功是做事的结果，而做事的起因是兴趣。

　　敢试、敢闯、敢冒是创造性人才必备的品质。莎士比亚说过，“有时候个性意味着创造力”，个性与创造性是等价的。创造性人才一定是富有个性的。创造性人才的判断依据包括敢想(有思想)、敢干(有胆量)、想干(有兴趣)、会干(有学识)、能干(有能力)。创造性与进取性紧密联系在一起，二者呈正相关。

　　不以成败论英雄，要以理想论人生。创新和创造是科学和人文精神结合的产物，是人毅力、勇气、胆识等品质的综合表现。离开人文，科学变得机械;离开科学，人文变得脆弱。创新和创造需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心理素质差的人，精神易崩溃，创新难成功。积极的心态不仅表现在成功时，更主要的是在失败时懂得如何面对。

　　六、搞管理

　　学科带头人不仅要懂科技，还要懂管理。科学大厦不仅需要材料，还需要计划、协调、管理，学术的最高境界是无为而治、有为而行。科研管理就是要协调和管理好人、财、物、信息、时间、空间六大因素。人要因材施教，财要开源节流，物要物尽其用，信息要新颖畅通，时间要争分夺秒，空间要布局合理。建立健全激励机制及利益共享机制，并不断滚动调整完善。科研管理具体包括项目管理、学术活动管理、团队管理、研究生管理、成果管理和实验室管理等，下面以实验室管理为例，来谈谈如何做好科研管理。

　　高校实验室管理的范围很广，不同专业不同学科的教学和科研实验室各有其管理特点，然而不论是哪类实验室，都应遵从一些基本的规范。笔者在实验室多年从事科学研究，总结出实验室管理的一些经验，“严、静、正、洁、复、安”六个字。“严”是指实验室管理要严字当头。不允许不擅长，不热爱科研和实验室工作的人进入实验室队伍。要定期考核，对实验和仪器设备利用率不高的科研小组和个人提出警示等，并制定有效的、确保科研质量和财产利用率的措施，如中科院实验室收费制度等，又如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网上公布实验室的下学期使用计划等。“静”是指实验室要安静，进入实验室要心静。不能在实验室打手机、听广播、学英语、打游戏，更不能吸烟等。“正”是指实验操作要规范，实验心态要端正。从事仪器实验操作要有上岗证或者考试合格证，做实验不能浮躁，数据不理想要认真分析，不能编造假数据等。“洁”是指物件摆放要整洁，实验记录要清洁。复是指做完实验后，一切仪器设备及环境条件要复原。“安”是指实验过程要平安，离开实验室要心安。好习惯是成功的前提。英国作家萨克雷说，播种一种行为，收获一种习惯;播种一种习惯，收获一种性格;播种一种性格，收获一种命运。总之，实验室管理要从小事抓起，从习惯抓起。

　　学科带头人重视科技管理的目的就是要营造良好的学术环境。营造良好的学术环境不仅包括硬环境建设，还有软环境建设，即营造自主创新的科研环境。自主包含多方面的意思，如思想、行动、健康、经济等的自主。自主是创新的前提，要创新，首先要自主，不自主，就没有创新。自主了，也未必能创新。其次是营造创新的环境。凝聚一批有创造性思维的科学家，经常组织自由、宽松、广泛的学术沙龙。另外，还要营造愉快的环境。快乐学习，快乐研究，快乐工作，快乐生活。快乐是创新和谐的前提。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乐之者乃做人做事之最高境界,快乐让人充满智慧。好之乐，乐之易，易之成。

　　七、出成果

　　学科带头人带领团队成员攀登科学高峰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产出科研成果。科研成果包括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两方面，基础研究属理论型，着重社会效益，要看“3P”，即Paper(论文)、Patent(发明专利)、Presentation(国际学术会议邀请报告)。应用研究属技术型，着重经济效益，要看实效，即技术、产品、工艺、收益等。国家自然科学奖彰显科学;技术发明奖彰显技术;科技进步奖彰显科学与技术的应用。

　　高水平的科学研究具备两个特征：一是创新，二是服务。创新是指有思想、有想法、有理论;服务是指有行动、有做法、有应用。高水平的科研必然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既有理论创新又有对人类服务的研究。

　　八、接班人

　　青年学科带头人的主要任务是出高水平的科研成果，五十岁后的学科带头人的主要任务就转变为培养接班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消失沙滩上。老将雄心志千里，终究要被后人替。对于能成事者的接班人应让他从容发展，要扶上马送一程。在培养接班人方面，我们要向大科学家卢瑟福学习，他不仅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而且也是一位伟大的导师，指导的学生中有11人获诺贝尔奖。作为大师不但要有接班人，更要有优秀的接班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学科带头人若真热爱自己的学科，就要切忌“断子绝孙”，无人为替，葬送了学科，正如孟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天地生育了人类，人类理应不断繁衍，而不能自我毁灭。学科带头人的成功之处便在于能效仿天地之道，生生不息，天长地久，使学科不断延伸壮大。这是评价学科带头人一生的重要指标。培养接班人首先要培养好研究生，培养好研究生要注意以下几个要点：

　　1.对研究生的教育和要求

　　研究生的教育包含学历、行为、心身和创新教育。学历教育是要学生继承前人的文化，从而提高学生的认识水平，使学生见多识广。行为教育是要求学生能与他人和谐相处，提高学生的道德水平，使学生更有素养，相互间协调友爱。心身教育是要学生适应自然环境，提高他们的健康水平，使他们能精力充沛的对待学习研究。创新教育则是要求学生在前三者的基础上发扬前人的科学文化，有自己独特的思想和见解，能对所学的知识有高瞻远瞩的认识。

　　对研究生的基本要求有：爱父母，重养育之恩;爱老师，重启迪之恩;爱同学，重帮助之恩。不孝之人，何有忠?对父母要知恩、感恩、报恩。爱人民首先要爱乡亲，爱乡亲首先要爱亲情，一个不爱父母的人何以爱人民，爱同学，爱同事。爱祖国首先要爱家乡，爱家乡首先要爱家庭，一个不爱家庭的人何以爱祖国。

　　培养学生的三个着力点：提兴趣，快乐学习;树诚信，实事求是;重习惯，修养人品。爱因斯坦说，仅仅通过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需使学生对价值有所理解，并且产生强烈的感情，那是最基本的。学生必须获得对美和道德上的善的鲜明的辨别力。

　　2.要关心并培养好研究生

　　对课题组成员，特别是研究生，要定期组织学术等活动，及时掌握工作动态，要做到及时了解、积极指导、定期评价。深邃的人善于启发，浅薄的人乐于代劳。会给予的人给精神，不会给予的人给物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真正的给予是精神，最好的给予是既给精神也给物质。

　　教育的主体是教师，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教师的修养是第一位的。人们普遍认为，教育应从孩子抓起，儿童是祖国的未来与希望。然而，有千里马更要有伯乐。教育应从学科带头人做起，希望源于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行必然下效。学术带头人与研究生有四个关联，即学术关联、生活关联、利益关联、人生价值关联。学术带头人的学生观应是了解生情、尊重生意、集中生智、珍惜生力。要指导研究生处理好六个关系。兴趣与名利是研究动力;学习与实践是继承发扬;分工与合作是团队精神;思考与讨论是探索发现;专长与题目是各尽所能;工作与生活是专心致志。单调色彩永远绘制不出最美好的图画。

　　仁者爱人智者知人。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不能成为好的学术带头人。对人发火只能说明你心胸狭窄、目光短浅。学术带头人要知人爱人、通情达理、民主平等，不要强人所难，不要给别人造成伤害，假如他人给你造成伤害，你也应该尽量宽容。另外，要注意科学研究中，导师与学生的工作侧重面不同，导师要多关注学科的宏观战略层面，学生要多关注学科的微观战术层面。

　　3.导师的四个境界

　　导师工作有四个境界。一是既言传又身教，即有言有行、又说又做、言行一致、只问播种，不问收获。圣人能做到这种境界，此乃教育(师)之最高境界。学科带头人要为人师表，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二是不言传只身教，即不言而行、只做不说、以身作则、身体力行、身先士卒，这类人通常为伟人。靠行为、行动实际地感染、教育和影响人。老子主张顺自然之道，不用政教号令，而为潜移默化之引导。子曰：“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为人君者，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圆水圆。这种境界则为教育(师)的高级境界。三是只言传不身教，即只说不做、言行不一。喊破嗓子不如做出样子。此种行为可分为两类：一类为凡人，有言不行。另一类为坏人，有言反行，阳奉阴违。四是不言传不身教，即无言无行，不说不做，碌碌无为，虚度光阴。

　　学科带头人成功的三步曲也就是国学大师王国维在其著作《人间词话》中谈到的人生三大境界。第一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即一心向往;第二种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即艰苦奋斗;第三种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即实现成功。这三种境界也是学科带头人带领团队完成任务、取得成功的必经之路。